《致郑牧仲札》

 黄道周
牧仲先生,顷得仁兄与未祁兄书, 使人惭愧,欲拔白髮,以追青云之末,所盛称 未坠。在兹之业,要亦兄弟有志之所共奖,非 周朽腐所敢与闻矣,周少无牧仲、未祁之才, 又无牧仲、未祁之志,响垂老秋杜,等于墙 面,令生蚤数十年,与诸兄切磋,摄召今古, 集于斗极,深藏远待,其所成就,必有可观, 而今已矣。既无胜助之缘,又少旁通之益,日 损未能,健忘滋甚,即不幸早晚卒业风露,何 敢长揖,以见游夏,且无论文孔之前矣。王文 中造就未弘,遭时衰乱,然犹奔走上下,受书 于李育,问诗于夏碘,考场于关子明,正乐于 霍汲,而周欲以区区单门独户,坐臻富美,不 待高贤,窥其内浅也。孔门诸子各有所长,因 循增积终于高大,而周以梯稗实仓,瓦砾补 岳,源澜既杂’蛆蚓同游。令先数十年与诸兄翱翔,开其眼翼,差免诸累耳。汉宋诸儒,途 径稍分,不离博约一 一路,博不坠于词章,约不 入于老释,虽使刘董俱跻明堂,朱陆同登道 岸,未爲过也。凡人生病痛,皆在博约分途, 儒墨互非,只是割不得利禄二字,割得利禄两 字,即高车驷马,与姬孔周旋,虽不同堂,依 然隔壁耳。《洞玑》是僕十年前隐讳之业,切 不须观,浦中诸友近理《洪范》、《孝经》, 差可寓目。来书所云《春秋订説》必有深义, 跋予见之数年前,亦非此説,比于《坊、表明 义》中略详其旨,腊月亦可登木。大抵此道皆 不宜刊佈,刊佈近名,讲临近质,但近名之灾 及于黎棘,近质之灾及于体肤,要使眼见 墙壁有无限文字,亦不妨与后世质吾短长耳。 谢兄近想佳别’后有林者,兄敦实剀当,文藻 斐然,未见知于当世,仁兄幸奖劝之,吾莆即 多贤留此,跃其隐光,王长公年兄承留书见 候,未能谢之,又病久不能坛序,千祁谢悉。 九月廿三日道周顿首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