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丁雨生书《洁园记》六屏

 何绍基
《洁园记》自余少壮来,即遍交天 下士,深衷笃行及魁庞奇玮、英辨博识之伦, 靡不谐际,要以一清彻骨爲最胜流。然何其罕 遇也。盖一清彻骨者,其情必定,其度必冲, 其见事必豫’其任事必果’于升沉得失利害毁 誉之来于前,不以浇其自得之天,固宜其遘之 难也。不意垂老之.年,得之丁君雨生。
余薄游江南,沿缘至沪渎。君任苏松太 道,例驻匕海。道署西偏,有隙地,乃创葺园 屋’疏池迭石。环莳花竹,玲珑其峰,粲葰其 容,构一小楼甚高,町眺黄浦江及吴淞口防海 之形势。适逢太夫人八旬有四,介雅之辰,各 工告成,乃洗觞燕客。客之称祝者,自诗文联 语外,酒脯浮仪,概从屏谢,甚履既集’肃肃 雍雍,采服绚春,花光照夜。余以年齿推排为众宾长,三爵而后,嬉娱绾绰,纵所谈饫,诸 君乐而和之,所以联主客之欢,知北堂闻之为 一笑也。君举酒相属曰:『园宜有名,奚以教 我?』余起应曰:『取洁白戒养之意,名之洁 园,可乎?』诸君皆曰:『善』。夫洁之为义 亦博矣。蠲欲厉操,怀忠抱一。所以报国恩而 拯民命者,举莫能外焉,岂独为养亲哉?推本 言之,莫重且先于此耳。君由牧令起家,以廉 朴干劲超擢是职,江海汇流,华夷杂厕,而外 国贪谋不戢,名爲懋迁,意在蚕食。君虽以礼 貌优容,至有关地方辟蹙者,持议侃侃,每以 去就争之,夷人为之夺气,非胸中皭然不滓而 能之乎?.官场涂饰,虚夸积习,刊落,到涤,特 于兵燹之馀,勤蒐典籍兼及金石文字,时与一二劬书耽古之士,摄.挲赏析,以余之癖嗜也。 示以目录,贻之珍本,曰:『是当公之好学人 也』。非其体素储洁,廓然虚公之‘自然流露者 乎? 夫洁者,清之表也,清者,洁之源也。 余所谓一清彻骨者,固不尽于是,而是亦足以 觇矣。朋友之道,贵相规勉,今将誉之而已 耶彳夫甘能受和,甶能受采,既清且洁,学以 濬之,才以扩之,根所性而益大厥施,位业方 隆。所以佐中兴之猷,增慈闱之庆者,庸可量 哉?既榜书于园门,复爲题『百兰山馆』四字 于别斋,盖馨膳之暇,好艺兰,露叶风葩,多 至百馀本,亦其志洁行芳之微尚也夫!同治四 年立夏先五日,道州何绍基撰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