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蜀文稿》

白水江记抵白水江，两江夹合， 衆峰包汇。一草庵外窥，星星落衾裯上。防大 盗与勐兽，无夕不懔懔。是夜三鼓，予心中婴 汩，疵累气喘，坐卧不帖’若轮崇牙围，与心 胃相枝柱，呕痰涎数十盂，危殆革甚。天明， 力不哔晖，病可云洞矣。广元徐晋初医，罔 功，缠胸臆。自蜀保宁归，又闻路傍死尸臭 气，川中水作奵入口，先苦作甘，甘经宿不辍 如鱼膘。返而至宁羌，遇金长庚勤心践果，非 款啓寡闻士也，亦罔功。嗟乎，经一月馀，以 不昼夜浸潭乎药。十药一穀，心胃乃平似昔， 无焭从不安者。信人以五穀奉元气，而口舍药 攻无间，徒有婴汩而已。此又医氏养生必务审 云。汉阴坪记十月廿五，闻松柏流云之外 有鷄声。烟霭尽处，露山髻，髻为砦，人蚁上 砦。踵十馀家，倚险阻，一水絚之。与无锡顾 子、西亳刘子列坐罗刹石上，快水木之明瑟 云。巴山小瞰饮，比蚕崖山理秀澹，不复虎牙 桀立，而离离蔚蔚，点黛依人矣。汉阴坪盖庞 德公隐区，凭桂柁贡深心，今为诸寇嚼啮之 乡。山髻据险，未可知也。与刘子、顾子遂愕 然入舟。朝天驿西南山记山之可凭衿者 林，香浪委鳄，势迭百重。一日行百六十里。 林藿县濛，雷忭口音，水作奇特，步皆凌空百 馀里。大石青蓝色，嵌空，突屈多状，不怕与太湖石争妍，而沦之深沉幽翳之中，造化抑之 欤？安之欤？若登之帝都，绅缕辇，置亭榭， 日无暇晷：，予屡眷焉。嗟夫！贤人君子不见用 于世亦然。渭门西南山记自环珠庙捨舟而 山，为江之坎宫凶狠不改耳。山溪稠，不数步 竞穴出液乳，流膏演下，或袱、或吼沐、或穿 药窦、或洄石口穴中。人如鸟勾溉巨稻，层层 合离，目翫不周。情赏未给，一转瞬又献别峰 淙岬矣。日及酉，下渭门，宿刘处士楼上。 鳖滩泉石县东石滩细视崖谷，若有裁割。鳖 滩石往往与舟角，舟不胜，十损伤者六七。江 中石突梯狞如。淫预石两桉连肩’中无阙处’ 阙处舟巧媚行。迨于泉石县，城中氓丘、六人 耳。东更凄异，可喜者绿湍渊潭，迴天倒影， 天不在上。石形白勃黑额，作种种画图幻相。 石族大支，庶繁盛，变态无穷。善绘者四面向 背，不能殚也。正以其韵致生成，难在霞气之 表。石壁滩记紫阳西山名石壁，奇构殊 形，冠以紫翠，水为虚映，舟如乘空，日月似 居其内。滩极涩梗，衆役大用力始过。时风籁 空传，夕阳在林，幽心秀情者，安能自絶其天 趣也。西和记西和之北，二、三里，山如 屏。众水亲密，吹谿风馨，触岫延赏，石多 窍。居人畦其中，类卉服织皮也。牛引犊森沉 绿缛，崖上泉若曳飞练，岂其有山虞之扰乎？ 反项相对，树木继响，霏霏清气，澹洒似 雨。鹞子崖记于崖山逾侈弇，北峰有一石孔为洞，洞若蜂房两三间。少顷，赵开吾自北 燕舟至，各黯然别去。倚崖闻之，如竽笹音， 不口不柞不鬱外通，乃山水草树，窍感商风为羽徵之音也。略阳记适略阳之闉，鹭涛斜 迤，不杀讯权，德舆旧地，无知者。停桡，予 方陟于城门，门外大哄。见众目索索，貌虢 甚。行者代云惧。予曰，何哄也？何惧哉？大 众曰，虎爪入舟，堂之攫一人。指之曰，践口 口御仰而上南巇者是也。淋于血。众揭竿逐 虎，恬焉。王子曰，此不事诗书兽之虎也，所 咬一、二人耳。读书者吸口口愤口毒网于人 所不见之虎，又从而翼之，仅如斯而已耶？ 兴安州西谿记九月二十七宿江离坂桥砦，无 十里，一舟为石啮，小损，用塞。砦中绿林数 万爲樵，伺人而愫其刃。予夜栖江燸，江燸之 前大石如闸，石恶，京峙如夏屋岩龉力镔鲆 龄磕。夜不敢渡，予畏绿林在舟督弓矢，吟诗 竟不交睫。